因為在外工作,我很少回家,總是在處理完手頭的事務(wù)時,已是一彎新月在枝頭時分,所以也不能打電話,怕驚擾了家里。因為,我的老母親在山地里勞累了一天,早已進入了夢鄉(xiāng)。這時候,我心里一陣不安和愧疚,我不是個好兒子,再忙,也該擠時間和母親說會話呀,可我總是忙碌,一忙起來,就把家里的事忘得一干二凈。
于是,我燃起一支煙,沏好一杯茶,斜躺在床上看著臺燈洇染的柔和光芒,心里泛起一陣陣思念的狂瀾。想老母親一個人在山地里勞碌,汗水、饑餓和寂寞是山里人干活時的家常便飯,為了趕活路,母親常常是東方欲曉就摸黑到了地里,歸來時已是暮云四合的黃昏,我不知母親一個人在地里想什么,她在想我這個熬起夜來不要命的兒子,還是在思謀我女兒的學(xué)業(yè)?也許她什么也不想,只想趕緊把這塊地挖好,趕快下種,好長出一片茂盛的莊稼。母親揮舞著鋤頭,她只有在歇晌的時候,坐在田壟上,抬頭看看湛藍湛藍的天空,這時候,會有一兩只雛鷹在逆風(fēng)飛翔,涼風(fēng)吹來,拂去母親滿臉的汗水,母親愜意的笑著,啃著干饃,或者吃著我給她買的方便面,渴了,喝一口從家里帶來的水。母親是個性急之人,歇晌也就一袋煙的功夫,又揮舞起鋤頭挖起地來。
我的家因為母親的操持,小日子在農(nóng)村還算過得去。父親病逝后,母親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和哀傷,她勸我說:“兒子,心放寬,你要好好的呀,一家人就指望你了。”我說:娘,我會好好的。
妻子因給高考的女兒做飯,家里只有母親一個人進進出出,我怕她寂寞,用積攢的稿費給母親買了一臺電視,我說:“您平時愛看古裝戲,這下方便多了,隨時都能看。”母親說:嗯,我就是愛看秦腔戲,有時看著看著就想起你父親了,你父親活著的時候就喜歡看戲的,說話時,母親神情黯然,我趕緊岔開話題。
我不知道有多少個深夜,在柔和的燈下,我想起老家,想起了一生多病而堅強的母親,我知道,農(nóng)民的日子瑣碎和忙亂,不像城里人那樣悠閑。地里的活是不等人的,春種秋收冬藏,一年到頭,忙忙活活。鄰居本舍的紅白喜事,也少不了母親去幫忙,母親總說:“你不在家,門口人對我很好,多虧他們了,你休假回來,和門口人坐坐,我們家欠鄰居的情太多了,你在外工作,門口人要是找你辦事,你要盡力辦好。”我默默的聽著。
想家,其實是想念母親,想念我那溫馨如夢的家園,母親和家鄉(xiāng)的山水是我心中永恒的風(fēng)景,母親的淳樸、善良和堅韌,是中國農(nóng)民的形象濃縮和概括,想家的時候,甜蜜而憂傷,甜蜜是對母親的思念,憂傷的是我的平庸,不能給家鄉(xiāng)建設(shè)添磚加瓦,只能徒喚奈何。我想,我要好好的工作和生活,為我的母親,也為我貧瘠而充滿希望的家鄉(xiāng)。(宋瑞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