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奧運冠軍林丹的一組照片在網上很火,帥氣的丹哥為某品牌拍攝廣告,犀利扣殺和靈巧魚躍,那身段、身材和顏值,配合得那叫一個完美。不過,很少有人知道,拍攝過程中,和林丹對打、給他喂球甚至當“手替”特寫的人,不是世界冠軍、也不是國字號的球員,甚至連省字號的隊伍都沒進過,居然只是一位業(yè)余愛好者!
羽毛球在體育圈里算“手藝活兒”,技術、體力、戰(zhàn)術和經驗,要求都相當高,而且高手和新手就像隔了座泰山,世界上很多職業(yè)選手終其一生都無法贏林丹一局。所以,職業(yè)選手和業(yè)余選手之間,可以說隔了一座珠峰。
踏破珠峰鴻溝的這位業(yè)余愛好者名叫劉瑾,成都人,自己的職業(yè)是一名攝影師,曾在法新社做攝影記者,去過阿富汗,去過伊拉克,拍過奧運會、拍過蘇迪曼,江湖人稱瑾師。換做網上那句老話,攝影記者里,羽毛球打得最好的人是他,當然,他也是世界上最會拍羽毛球照片的人。
攝影記者球癡一個
拍照時,愛在場邊“發(fā)雜音”
認識劉瑾的人都知道,他曾經是一位“球瘋子”,作為法新社攝影記者,讓他有足夠多的時間和機會坐在頂尖羽毛球選手的身邊,一邊看比賽,一邊拍比賽。“如果不拍照的話,我看比賽都會看入神,”而拍照過程中,劉瑾的那種陶醉和沉浸,讓人難以想象,只能說,如果一個不熟悉的同行坐在他身邊工作,會覺得劉瑾很“精分”。
“其實拍羽毛球對我來說,太簡單了,因為我懂球、懂戰(zhàn)術,也比較了解大部分球員的習慣,所以我經常都會在腦袋里有一個預判,會知道選手下一個動作、球的下一個位置,然后鏡頭一直跟到走,很容易拍到好的照片。”跟的比賽多了,拍的隊員熟悉了,就連林丹這樣的頂尖球員,劉瑾也能經常猜到他的下一個動作、下一個戰(zhàn)術。“比如我預判到林丹要搓球,鏡頭就跟過去了,結果他真的搓了,和我預判一致,我就會忍不住喊一聲‘巴適’,也算是給自己的一個肯定和鼓勵。”當然,這些自嗨的叫聲音量很小,根本不足以影響球員。有時候,攝影師劉瑾還會客串一把評論員,跟身邊的同行講解一些技術,“你看,剛剛那個球他咋個沒打到呢?因為他太著急了,打到毛毛上去了,沒有打到球頭。”
可以準確預判球員和球的下一個動作,其實已經足夠拍出很好的照片了,但劉瑾還不滿足。“我自己的理解是,像羽毛球這種有表演性的項目,我會更傾向于展現(xiàn)人物之間的關系,舉一個例子,林李大戰(zhàn)的時候,如果李宗偉在網前放一個小球,林丹肯定要撲,我就希望自己的照片里面可以同時拍到他們兩個人的表情、動作,然后來展現(xiàn)這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偶爾,心情好,劉瑾也會拍攝一些花絮特寫,“比如,林丹甩汗、汗水連成的拋物線,或者球員抹滑石粉的瞬間。”
這些有味道、有張力的羽毛球照片,經常刊登在世界各大主流英文媒體的體育版頭條,也會登上亞運會、奧運會等權威大賽會刊的封面。
戰(zhàn)地采訪也玩一把
下飛機,先和阿富汗朋友打球
劉瑾的另一個幸運是,作為攝影記者,他深入過戰(zhàn)地前線,當過無數(shù)記者夢想的“戰(zhàn)地記者”,而讓他最難忘的是,在阿富汗戰(zhàn)爭期間,居然打了一場羽毛球。
“當時我們是去一個美軍基地,在直升機上的時候,我就看到下面有幾個人在打羽毛球,心頭還有點高興,想到,‘安逸,這兒還有人打球嗦’。”
下了飛機,劉瑾把行李一甩就跑了出來,一看,是幾位阿富汗軍人在打球,“基本上不會打,就屬于拍子都沒握對的,然后我就過去了。”劉瑾加入了他們,但他拿到球拍的一剎那也有點驚訝,“是一個叫強生的中國牌子,我根本沒有聽說過,后來回國跟圈里的球友擺起,他們說,真的有這個牌子,10多塊錢一副,那種文化用品商店里有賣的。”那羽毛球也不是真的羽毛的,而是小時候用過的塑料球。不過,在戰(zhàn)地打羽毛球的經歷,依然是劉瑾職業(yè)生涯里,很炫酷的一段插曲。
兩次去戰(zhàn)地,劉瑾沒有遭到任何傷病,“連擦傷都沒有過,我覺得這種自我保護能力,也得益于羽毛球。打羽毛球這么多年,教會我膽大心細,一直很耐心、仔細地尋找機會,但機會到來的那一剎那你必須抓住,抓起就是一拍子,拿下!”
最讓他難忘的另一個戰(zhàn)地瞬間是他差一點就被爆頭。“2002年,我去拍武裝沖突,在公路旁的一個路基邊邊上趴到,拍交戰(zhàn),我用長鏡頭朝槍聲方向掃,掃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武裝分子正拿到AK47對準我,我按下快門的瞬間,感覺到他也扣動了扳機,當時我什么都沒注意到,因為全神貫注在拍攝,幾秒鐘后才感覺到一發(fā)子彈打在了我身邊一米內,然后那個時候才嚇得一身冷汗。”
10多年后,再次談論起戰(zhàn)地記者的日子,劉瑾的感悟是,拍照和打球真的有相似之處。“選手一拍一拍地尋找機會,保存實力,但有了機會,確實要一拍致命,而拍照的時候,很多好照片就是一瞬間的事情,要有這個自信按下快門。”
搭檔林丹是頭一回
喂個球,也要模仿李宗偉
和林丹拍攝新廣告,其實是一個朋友牽線搭橋的,劉瑾一聽覺得這事兒比較有趣,就答應了。其實劉瑾之前也和林丹打過球,“我在北京的時候,加入了媒體隊,經常有機會到國家隊去訓練,去的時候如果隊員沒有走,或者訓練得不太累,就會招呼他們一起打打球。”川籍國手韓利經常和劉瑾過招,“我拼盡全力可以一局拿個5到10分嘛,她肯定沒盡全力,然后有時候還笑我,‘劉叔叔今天可以哦,還魚躍了’。”不過,給林丹搭檔拍攝廣告和喂球,那還真的是第一次。
拍攝當天,林丹和謝杏芳走進拍攝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搭檔是劉瑾,兩人的表情都有一種“原來是你”的感覺。而細心的劉瑾特意準備了一些以前拍的林丹的照片,拿給林丹看,也算搭檔之間有一個交流和熟悉的機會,“那天拍的時間很長,林丹也比較疲憊,整個拍攝組感覺都比較壓抑。然后我就想活躍一下氣氛,就打了李宗偉最有名的正手劈斜線殺球,然后還一邊喊,‘李宗偉來啦,李宗偉又來啦!’林丹一下子就被逗笑了,整個拍攝組也松了一口氣。”
拍攝結束,劉瑾還當了林丹的手替,“補拍幾個發(fā)球貼網過或者把球發(fā)到網上的那種鏡頭。”說起和林丹過招的感覺,劉瑾感嘆,“他完全沒有加速,(球的)速度和比賽的時候完全沒法比,而且動作一致性太好了,剛開始幾個球根本莫法判斷。”
最近,劉瑾的身份也有了變化,他開始當起了羽毛球私教。“其實是很偶然的機會,因為自己學了那么多,一路上得到了那么多人的幫助,交流以后,很愿意跟別人分享,如果在以前,我覺得自己打得好就夠了,也不咋理人,但現(xiàn)在很喜歡分享一些體會,畢竟,自己也是這樣慢慢琢磨過來的。”因為這份愿意分享的心,讓劉瑾成為了一名羽毛球私人教練,“我覺得我的最大優(yōu)勢是,作為一名業(yè)余選手,很了解其他愛好者的感受,可以很直觀、具體地把這種感受描述出來,比如,我教他們拉球,就會讓他們去找一種拉滿弓的感覺,這種比喻很形象,他們至少就明白了,不能縮手縮腳,架勢很重要。”
在瑞士工作的那一年,劉瑾當過業(yè)余球手,參加了巡回賽,還拿到了年齡組排名第五的好成績,而如今,談到自己和羽毛球的未來,劉瑾說很滿足現(xiàn)在的狀態(tài),“Enjoy就夠了。”
華西都市報記者陳甘露
記者眼中的劉瑾/
一位超級嘴嚼的超哥
作為文字記者,以前總是很羨慕攝影記者,啪啪啪拍了照片,把圖傳回去就OK了,而文字記者往往是比賽結束工作才開始。直到認識了瑾師,才明白攝影記者也很苦逼。
曾經很長一段時間,國內的羽毛球口被四川話占領——國內權威羽毛球媒體和幾個網站的羽毛球記者里,有不少“川渝籍”。遇到大賽,川渝人都會湊一桌,連吃個工作盒飯都要擺很久的懸龍門陣。但是,瑾師通常是要擺完了才來,盒飯都冰欠了,“剛剛把圖傳了,刨兩口嘛,晚上的比賽要開始了。”
晚上,文字記者稿子都寫完了,瑾師都還沒收工。每次都要過了十二點,他才拖著箱子慢慢從記者間走出來,“走嘛,走嘛,吃燒烤!”瑾師說,自己連續(xù)拍攝羽毛球比賽的最長經歷是12小時。“最多中途就上個廁所換個卡,刨口飯。”
用四川話來說,劉瑾是個超哥,而且是個嘴很嚼的超哥。他擺的龍門陣,總是很形象生動,有鹽有味,有他在的燒烤局、火鍋局,一直歡聲笑語。不過,關于他自己的最大段子是,他是“無冕之王”,因為就算他的羽毛球水平再高,但他連個媒體杯冠軍都沒得過。有一年蘇杯舉行媒體賽,作為絕對冠軍實力的他,男雙首輪出局,男單也沒奪冠,仿佛只拿了一個混雙冠軍。那次挫敗后,他特意回成都、重慶走了一轉,據說,橫掃了川渝兩地業(yè)余圈,心中才稍微了然。
2010年廣州亞運會,媒體工作間里突然瞄到會刊封面:林丹打著光胴胴,激動得緊握雙拳。看到這張照片,心里的第一反應是,“是不是瑾師拍的哦。”拿起報紙一看記者署名,果然。“你的羽毛球照片算不算全世界最好的嘛,至少世界一流嘛?”面對這個問題,劉瑾沒有任何猶豫,“張吧張的,其他人可能還是有出彩的,但如果要說綜合實力,肯定是哦,因為我懂羽毛球。”“那你算不算媒體人里面球打得最好的?”“肯定三,公認了的。”“最好成績呢?”“北京媒體杯男單第二名,輸給了一個小娃兒。”聽完,忍不住笑了,依然不是冠軍。
劉瑾最欣賞的球手是李宗偉,從這一點來說,兩人的“命運”也有幾分相似,雖然,兩人的水平和影響力遠不在同一個級別,但就單純地從男人的奮斗和戰(zhàn)場來說,有那么點相似。
上周的某天,點開了《羽毛球》雜志微信公眾號,一看,里面和林丹搭檔的那位朋友,正是瑾師,于是有了這篇文章。
采訪過許多奧運冠軍、世界冠軍,雖然和他們相比,瑾師只是一枚小咖,但作為媒體同行,他豐富的職業(yè)經歷、對專業(yè)的極度熱愛和近乎瘋狂的付出、以及他登峰造極的嘴嚼水平,足以讓他成為一名大咖。
華西都市報記者陳甘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