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薰礁碼頭搬運東西的人群中,記者找到了萬巍。當時,他已經(jīng)渾身是汗,準備再去搬運物資,并協(xié)調(diào)指揮著大家的行動。記者問他:“還適應嗎?和你想象中一樣嗎?”萬巍說:“差不多。來之前,這里的樣子我已經(jīng)看過很多遍了。”“想家嗎?”“還好吧。”他笑著回答道,之后便繼續(xù)加入搬運物資的隊伍中去了。那種同南薰礁的融合感,使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初來乍到。
記者采訪過的南沙守礁官兵都把上礁稱為“回家”,說他們所守衛(wèi)的礁盤就是他們的第二個故鄉(xiāng)。看著“守礁新人”萬巍的背影,記者漸漸相信,南沙的礁盤對于守衛(wèi)它們的官兵來講,有著像家一樣的吸引力。
眷戀南沙情未了
離開南薰礁繼續(xù)航行一段時間后,便來到渚碧礁。“渚碧礁”,這也是個很美的名字。
老班長黃秀成是記者在礁上采訪到的第一個人,當兵15年,守礁20次。記者問他,渚碧這個名字是怎么來的,他如數(shù)家珍地告訴記者:“渚碧以前曾叫丑未和沙比,后來才叫渚碧。”隨后,他在采訪本上工整地寫下“丑未”和“沙比”4個字,那種嚴謹?shù)膽B(tài)度讓記者頓生敬意。說完這些,黃秀成便被喊去忙活了。
在礁上轉(zhuǎn)了一圈,又見到黃秀成。記者問他:“飛機平臺的水泥地上有一串刻在上面的數(shù)字“2011.10.20”,是什么意思?”黃秀成說:“那是我們當時修整地面時刻的。除了那個,礁上還有官兵留下一些其他的記號。”他帶記者來到礁史館,那兒的地面上就刻有“93期南沙守礁施工紀念07年”的字樣。黃秀成說:“除了地面,我們睡的床板上也有官兵們寫的字。以前有人寫‘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有人會寫上自己的名字。”記者則在黃秀成鄰鋪的床板上,發(fā)現(xiàn)了“奮發(fā)圖強,主動作為”8個字。
“為什么要寫這些話?”記者問。“為了留個念想。”黃秀成說。但實際情況是,無論是寫在床板上的話,還是刻在水泥地上的字,都不會留存。因為床板會壞掉,地板會裂掉,上面的字自然也就消失不見。因此,有一天,當這些守礁官兵退伍離開南沙后,南沙不會留下什么屬于他們個人的專屬印記。
黃秀成給自己的孩子取名黃丹青。這寄托了他對歷史的一種赤誠理想——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只是今后,在書寫有關(guān)于這片海的歷史時,黃秀成或許只是眾多默默無聞守礁官兵中的一員。但黃秀成說:“我們來這里不是為了被誰記起。我們來這里就是為了履行國家的使命,這件事本身就很光榮,這就很好了。”
太陽偏西的時候,與黃秀成的聊天繼續(xù)。眼前是明晃晃的海水和守礁官兵們曾經(jīng)住過的第二代高腳屋。很多年過去了,第二代高腳屋只剩下一些細細的鐵支架,不時被海水拍打著。當年的南沙守礁官兵就是在這些高于礁盤幾米的鐵支架上,搭起類似于看瓜的棚子,守衛(wèi)著南沙。黃秀成說:“二代高腳屋的屋頂是鐵皮做的,特別吸熱,里面就像蒸籠似的,熱的受不了。但即便如此,南沙的守礁前輩們還是堅持了下來。”
明年,黃秀成就要復員回家了。記者問:“對南沙還有什么心愿嗎?”他笑著說:“希望今后能來這里開個漁場。”不論走到哪里,一輩輩守候在南沙的官兵對它都有著太多的眷戀。而當他們要與南沙分別時,總是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離開渚碧礁,回到母艦,一位從礁上換防下來的戰(zhàn)士找到記者,說礁上有人托他帶來一只大貝殼。記者見他手里拿著一張硬紙殼,上面寫著記者的名字,那字跡很熟悉,是黃秀成的。那時船剛剛起航,還能看得見渚碧礁。后來,天空下起細雨,渚碧礁就消失在紅色的雨霧中。黃秀成發(fā)來信息:你所在的軍艦很快會隱匿在蒙蒙夜雨中了,再會。此時,記者的手機沒有了信號,只能在甲板上對著遠方的雨霧,說聲“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