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北京5月17日電 焦點科普：國人換頭無稽之談，相關研究仍在繼續(xù)
新華社記者 欒海 吳強
日前國內很多媒體轉載源自“《印度時報》”的消息稱，世界首位接受“換頭手術”的患者將由此前的一名俄羅斯人改為中國人，這例手術將由中國醫(yī)療團隊操刀，預計明年底在中國實施。這一消息確實嗎？參與相關研究的中國專家怎么看？
印媒“趣味文章”
本月14日印度《經濟時報》(并非所謂《印度時報》)周末“特寫版”刊登了一篇關于意大利醫(yī)生卡納韋羅計劃在中國進行人頭移植的文章，作者是一名叫普拉卡什－錢德拉的腦外科大夫。
新華社駐新德里記者發(fā)現，此人經常在媒體發(fā)表有關腦部手術的文章。這次他在題為《抬起頭來！天堂來了》的文章中說，他在社交媒體上與卡納韋羅聊天時，對方透露其“打算”明年在中國進行首例換頭術，接受手術的是一個肢體癱瘓、大腦健全的中國人。文章還說，中國的一個手術團隊已成功對尸體進行過相關試驗，取得成功。先前有一名俄羅斯電腦程序員要求進行這樣的手術，也有韓國人申請。
印度的媒體同行認為，從文章的內容看，這完全是一篇側重可讀性的趣味文章，不是新聞報道，也不是嚴肅的專業(yè)文章。在印度撰寫這類文章的學界人士很多，其中一些人是為了保持知名度，或為了某些商業(yè)目的。值得注意的是，卡納韋羅在文中調侃道，在印度古代神話中，大象的頭被移植到人身上，創(chuàng)造出一個象鼻神，因此這種有爭議的醫(yī)療手段在印度容易被接受。可以看出，卡納韋羅也希望在印度推介換頭計劃。
當地同行還表示，這篇文章是兩個業(yè)內人士隨意網上聊天的產物，并不是宣布一個嚴肅的計劃。在印度，這類文章的作者不用承擔任何責任。
中國專家否認
自去年4月意大利醫(yī)生卡納韋羅宣布，準備為患有脊髓性肌肉萎縮癥的俄羅斯人斯皮里多諾夫實施換頭手術以來，與卡納韋羅研究探討過手術所涉科技問題的中國專家——哈爾濱醫(yī)科大學的任曉平教授及其研究團隊已被媒體多次報道。卡納韋羅甚至表示：“任曉平是可以領導這個項目的人。”
但當新華社記者采訪任曉平教授、詢問首位接受換頭術者何時換成中國人時，他斷然表示，上述“重大”消息純屬無稽之談，“從去年到現在我都對媒體說，對于所謂的人體換頭術，首先，手術時間沒定！其次，在哪個國家做沒定！這項研究還有很漫長的路要走。既然遠沒有進展到做手術的地步，現在具體地談?chuàng)Q頭，這都是茶余飯后的閑扯”。
任曉平表示，他不知道印度媒體所說的中國團隊究竟是誰，但此前與卡納韋羅接觸交流換頭術課題的中方團隊是由自己牽頭的。“但我不明白，印度媒體為什么這樣報道，很多媒體在轉載時編得很離奇，把去年某個學術會議中的一些情節(jié)移植到新消息中，說下個月‘我們’要到美國去集體亮相，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任曉平介紹說，他所領導的國內團隊已在實驗室中通過動物實驗對“頭身重建”(換頭術的專業(yè)說法)開展了約3年的研究。“在科研方面，一些國外教授在與我們合作，意大利的卡納韋羅醫(yī)生是其中之一。目前我們團隊的重點是力爭先行解決一些技術和有挑戰(zhàn)性的科學倫理問題，如果將來哪一天科研方面有了重大突破，或者說需要臨床研究了，才可能涉及人體。即使要做，我們國家也肯定有主管部門和相應法規(guī)來規(guī)范這么大的項目，絕不是某位醫(yī)生或科研人員就能決定在哪兒做，給誰做”。
換頭有何意義
談到開展換頭研究的意義，任曉平指出，目前對于癌癥復發(fā)、先天脊髓性肌肉萎縮癥和高位截癱等頑疾沒有治療辦法。未來在突破一些關鍵技術的基礎上，為患有上述疾病但腦部健康者，移植軀體健康但腦死亡者的身體不失為一種有潛力的治療選項。目前腦死亡者的心臟、腎臟等器官都可供移植，移植軀體并非完全不能研究。
俄羅斯衛(wèi)生部的移植醫(yī)師扎蓋諾夫曾表示，現有技術無法保證被截斷的神經特別是脊髓相容并復活，就算術后患者存活也會癱瘓。對此任曉平回應說，某些肌肉萎縮者會蜷縮到無法自主呼吸，一些高位截癱者有嚴重的周身并發(fā)癥，難以保住性命。為他們移植健康的軀體，有望更長久地延續(xù)生命，在這種情況下即使術后癱瘓也并非全無意義。
美國紐約大學蘭貢醫(yī)療中心醫(yī)學倫理專家卡普蘭認為，如果能換頭，那么為什么不用換頭術中的脊髓恢復技術先治好癱瘓呢？對于這一問題，任曉平解釋說，很多車禍、高處墜落導致的嚴重截癱屬于硬物碾搓的“壓榨傷”，其受到的外力可達2.6萬牛頓，脊髓斷離面的組織會受到嚴重傷害。而在實驗室用手術刀使脊髓斷離所用的力只有10牛頓，這種“銳性損傷”對斷離面組織的傷害其實小于前者。二者相比，用干細胞和融合劑嘗試恢復受到“銳性損傷”的神經功能，可行性相對較大。
但任曉平也指出，上述設想需要更多的實驗來實現，需要更多的資源和政策來支持，以縮短臨床前研究的進程，單靠個別醫(yī)生或科學家的努力難以完成這一巨大的課題，現在也無法給出取得最終成果的時間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