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第六次人口普查數據,東北地區(qū)人口凈流出180萬。2000年時,東北地區(qū)人口凈流入36萬。
“人口危機將從東北到華北,到華中、西北,最后是西南蔓延。人口結構決定了中國今后的經濟將是東北衰退,西南相對繁榮。”
董程越來越覺得孤單,早晨一起鍛煉的人越來越少。30多年前一起進廠的伙伴,現(xiàn)在大部分都離開了。“原來小區(qū)周圍好多飯館,干得好的,吃飯時都擠不進去,這兩年人少了,飯館關了不少。”董程是齊重數控(原齊齊哈爾市第一機床廠)的職工。該廠鼎盛時號稱萬人大廠,近些年經過系列調整現(xiàn)在只有1000多人。
位于黑龍江、吉林、內蒙古三省區(qū)交匯處的齊齊哈爾是我國重要的老工業(yè)基地,也是商品糧、畜牧業(yè)基地。包括第一機床廠、第二機床廠、一重、車輛廠等在內的“七大廠”造就這座老工業(yè)城市的輝煌,如今只有一重和車輛廠效益尚可。
根據齊齊哈爾市統(tǒng)計局的數據,按戶籍人口統(tǒng)計,2014年齊齊哈爾市共遷入48075人,遷出85854人,凈遷出37779人。對比2013年統(tǒng)計數據,齊齊哈爾市戶籍人口凈流出數量為25381人,流出速度呈加快趨勢。
不僅是齊齊哈爾,整個東北地區(qū)都是大量人口流出。根據2010年全國第六次人口普查數據,遼寧、吉林和黑龍江3省共流出人口400余萬,減去流入的人口,東北地區(qū)人口凈流出180萬。2000年全國第五次人口普查時,東北地區(qū)人口凈流入36萬。
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東北人口在加速減少,并已嚴重影響到其經濟復蘇,東北人口危機的警報已經拉響!
生育率遠低于我國平均水平
趙艷華的工作越來越輕松,因為出生的孩子似乎越來越少。她翻著《分娩登記簿》對記者說:“現(xiàn)在一個月只有五六十個嬰兒出生,而在我剛參加工作的1984年,一個月出生的嬰兒有兩三百。”
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黑龍江、吉林、遼寧的生育率分別為1.03%、1.03%和1.0%,遠低于全國水平的1.5%,僅比北京、上海等極少的城市略高,甚至比日本和韓國都要低。按照國際標準,低于1.3%被稱為“超超低出生率”。
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生育政策經歷了一個從鼓勵生育、節(jié)制生育、限制生育、計劃生育的過程。由于東三省是我國的老工業(yè)基地,城鎮(zhèn)化水平較高,工礦大型企業(yè)多,計劃生育執(zhí)行較好。
黑龍江省社科院的羅丹丹在《黑龍江省人口發(fā)展問題分析及對策》中,梳理了一系列數據:“2000年以來黑龍江省人口出生率一直在1%以下,全民進入低生育水平階段,2012年為0.73%,2013年為0.69%,2013年人口自然增長率為0.08%,與國內各省市自治區(qū)相比,長期以來,人口出生率和自然增長率僅高于吉林省和遼寧省。”
未富先老有些大學將面臨招不到學生的情況
與低出生率相伴隨的,是老齡化程度加劇。
東北財經大學經濟與社會發(fā)展研究院助理研究員許宏偉認為:“老齡化問題在東北地區(qū)比其他地區(qū)更甚。超低的出生率和年輕人越來越多地離去,使東北地區(qū)的人口結構出現(xiàn)了更嚴重的老齡化現(xiàn)象。截至2013年,遼寧老年人口已達到789萬人,占遼寧總人口的18.5%,而全國老年人口占比為14.9%。”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許宏偉提到,他曾做過人口年齡結構變化對教育的影響,按照現(xiàn)在在讀的學生人數進行推算,現(xiàn)在的有些大學以后將面臨招不到學生的情況。
羅丹丹認為,黑龍江省未富先老現(xiàn)象嚴重。2012年黑龍江省城鎮(zhèn)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為17760元,在全國31個省(區(qū)、市)中排名倒數第3,僅高于青海和甘肅;2013年黑龍江省GDP總量位居全國第17位,而GDP增速全國倒數第3;2014年一季度黑龍江省經濟增速全國墊底。相比之下,廣東等南方省份經濟發(fā)展水平高,而其人口老齡化程度卻遠低于黑龍江省。2014年,廣東省GDP總量全國第一,但其2012年年末,65歲及以上老年人口的比例僅為7.06%,剛剛進入老齡社會,相當于黑龍江省10年前的水平。
危險循環(huán)經濟不景氣反過來加速人口外流
數據顯示,2014年全國GDP增速最低的五個省份中,黑龍江、吉林、遼寧三省均在其中,東北三省經濟增速均低于中部、西部和東部。
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發(fā)展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馮蕾分析,遼、吉、黑三省的支柱產業(yè)高度相似,均以裝備制造、石化、農產品等初級品為絕對主導。由于國內投資增速下降的大趨勢,以及國際大宗商品價格下跌的大背景,這種產業(yè)結構極易遭受區(qū)域外需求變化、國際價格變化的沖擊。因此,高度依賴重工業(yè)、初級產品的東北三省遭遇經濟下滑,不足為奇。
經濟的不景氣反過來加速了人口外流。《黑龍江社會發(fā)展報告(2015)》一書中對于黑龍江省人口外遷也有具體的數據:第六次人口普查結果顯示,2010年黑龍江省外省流入人口為50.6萬人,流出人口255.4萬人,凈流出人口達204.8萬人,比2000年增加了2.6倍。
東北師大韓俊江教授在接受記者采訪時提到:“‘孔雀東南飛’,人都往南走了。大學也是這樣,像吉大、東北師大這在全國都是有點名氣的學校,是培養(yǎng)人的地方,不是養(yǎng)人的地方。人才成長起來都到南邊各院校去了。”
發(fā)達地區(qū)—人口流入
經濟落后地區(qū)—人口流出
蔓延
面對不斷增長的流動人口數量,有學者認為:“人口流動不僅是一種社會現(xiàn)象,而且已經是一種現(xiàn)代人的生活方式。發(fā)達地區(qū)主要表現(xiàn)在人口流入,提供了豐富的勞動力,經濟落后地區(qū)主要是人口流出。”
“20~64歲勞動力是驅動經濟增長的引擎。日本、歐洲都是在20~64歲人口達到止?jié)q回跌的拐點前夕就出現(xiàn)經濟危機。東北在2013年達到拐點,經濟也開始減速,遼寧、吉林、黑龍江經濟增長率從2011年的12.2%、13.8%、12.3%,逐年下降到2014年的位居全國倒數。”《大國空巢》作者易富賢博士在接受采訪時,提供了一些數據,“2010年全國0~14歲兒童占總人口的16.6%,東北三省該比例只有11.8%,意味著東北后備勞動力資源嚴重不足,今后勞動力下降的速度將遠超過其他省份,經濟前景不容樂觀。”
易富賢還認為:“全國的生育率下降趨勢大致比東北晚10年,也就是說中國其他地區(qū)將步東北后塵。人口危機將從東北到華北,到華中、西北,最后是西南蔓延。人口結構決定了中國今后的經濟將是東北衰退,西南相對繁榮。”
衛(wèi)計委回應
“全面放開二孩”
針對社會關注的“全面放開二孩”,國家衛(wèi)計委計劃生育基層指導司司長楊文莊10日在衛(wèi)計委例行記者會上表示,正在按中央的要求“抓緊推進”有關工作。
楊文莊說,當前主要任務是要繼續(xù)組織實施好單獨兩孩政策,加強出生人口的監(jiān)測,加強政策實施效果的評估,推進計劃生育服務管理改革,完善相關的配套措施,為下一步調整完善生育政策創(chuàng)造環(huán)境、奠定基礎。
他說,需要強調的是,生育政策的調整事關全局、事關長遠,事關人民群眾的切身利益,必須權衡利弊,審慎決策。按照中央的部署,依照法定程序,逐步調整完善。我們現(xiàn)在正在按中央的要求抓緊推進有關工作。